清明游杭
（一）
我们搭乘铁皮火车，匍匐于日影的凉薄下，终点
绿柳镇。每一根青色纤维蓬勃跳动，新鲜的黄霉用作飨食。
吸顶灯撩拨一只果蝇，滚屏推动“平安”“如意”——
四字的古老颂文有时比人造经验更加可信。
石轨与麦田在杯水中倾倒。撞击的花火，震动
此刻，远方在一滴雨中摇摇欲坠。
（二）
升调的静止里，我们重复进入异名的同域。毫末被肢解
多情的双向街流着泪，吐出我们，和几匹悲哀的经幡
帽檐越界，尘封的镜像警告到此为止，冷漠的积灰
被你用两根手指掸去，年岁不可负担之轻。
地表假手一根白色纵轴射击天空。被自由砍头的风，垂死
谎言：期望，永远无法转移死结。
（三）
下酒菜独爱青笋，切碎放白醋。脱水紫叶的空心里
我们沉默地目击一场天真的杀戮。糯米渣沉积胸腔
竹笼中母猫望春，随一朵嫁接的玫瑰穿行暗夜
无人机悠悠飞过山尖，流动在脚边变得缓慢
趋向于无。肥皂泡在暗碧之镜上陆续绽放，我们
被我们轻盈地拉向坠沉。并肩是四月的陷阱：
人世礁石上，随一只于虚空展翅的水鸟，我们
游升其中。低岸上俘获四色的梅花与桃，花期属于昨日。
（四）
千面如一的雕刻耻辱地规避天光。双足领先踏破沙门之界
翻越恐惧的门槛，我们发抖地横穿巨大的彩塑方阵，穿向
自身。你燃起一炷无价之香。铜板叮当，征兆吉祥
廊檐召回棕色的嘶鸣之光。我们只是沉默
要一直走到没有人语的地方去，才能，再见
石掌三生。灰白的困守确为我所熟悉。如影空空被红绳拴住
枞树叶在风中翻转。记忆的一切声音都在流逝
我知你知，爱是美的徒劳。
（五）
蓝色新娘端立于四方龙井。点彩的湖面被人眼聚焦高清
地平线向前疾走。即使路径相同，人事也无法精准复归
晚饭的糖水荔枝被粗暴地塞进罐头，同息的人群，天黑前
就要分手。窗外通明的灯火提醒着“琐碎正在夺去魔力”。
包中的连环画一天翻动一页，每天都会去到全新的世界
指尖的规律收放中，我们抵达，一如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