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的1932
一．商市街
温暖的大雨垂直地从天而降
整座城沉浸在清洗的状态
异国人骑马涉腰深的洪水
未曾赎得卖身契的妓女，从阳台捧起
一缸金鱼，向生的船板跳落
鸽子盘旋在炮火融化的冰淇淋顶
电灯照耀着满城的人
世俗的热气很大，锱铢必究的。
贴身的衣袋还尝得出纸票的绵软
街上的每一对情侣都理直气壮
拥抱以庆祝：并不存在的
新年快乐。
二．小旅店
脸盆盛上刚烧开的仪礼，还只半满。
肿的手用春秋笔法蘸取包袱皮的油迹
一盏摇曳的莲花灯给爱侣
脸上投下冬的阴影
从沉甸甸的灰色云团内
温和地吹来了所有日子的孤寂。
明亮的光谱带在天花板上嬉戏
窗花里住着多任苍凉的背影
汗意黏湿的肉体聚集在身内，又
退回。我们被抛入尘世。
沉默的呼吸中有警钟来临心上：
“写下一个名字是有罪的。”
钟点按顺序一个个流过
落着雨的黑天，送影子到响的铁门外。
魔鬼身处人间，必有普通生活
笼子里关着的是黄金时代。
三.平原村
拥抱或离去都不成形
苍白的脸幅像年轮一样顺时
旋转：季节在变
人也在变了。
不睡的人在篱墙外远听着
山谷中传唱的童谣
雪天里村人们永没见过的旗子
飘扬上空
唯有屋顶的麻雀仍旧繁多
日光也依然晴朗
生和死
还和轮回前一样繁忙
我们处在这样的时代
被凉风飞着头发
满口义齿
说到幸福便只好面向过去。
注:1932年哈尔滨洪水，作家萧红其时受困于哈尔滨。但标题的X并非专指。
(我再也不写这么长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