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记
我在集市上买到了一位渔人的笔记,和一个
专用于过滤眼泪的网筛。
他最后的出海,像一位退役运动员的复出专场
或一条腌制过咸的沙丁鱼,经验被多余淹没。
尴尬感在酒精炉上沸腾,缓缓挥发在最后一次
坚持清醒的月光中,他望着最钟情的女助手
坠着素白的小珍珠耳钉,唇瓣开合成深海峡谷
迷失的对鱼在她的陷落中拥抱,吮吸海藻如同
咀嚼过度膨胀的信仰。月满时他们摇动木橹
夜还长久,等待淹没的希望依旧丰盈
她渴望在海的对岸听到哭泣。而他拒绝承认
黑暗中,一尾鱼的界线能和火山岩完全重叠。
“但那是不一样的。”她固执,并且记录原始的
诺言,虽然未来的年岁中将无限次地自动修改
月光中的空气被船舷切成一面光滑的鼓,他的肺
准确无误地敲中时间的重音。远方舞会的甲板上
她轻盈的裙摆曾和大海紧紧贴合。但时间带走
这种原始的亲密,退潮时分,他们更渴望分离
像氧气和沉入海底的蚌。他们选择背叛天真
和一切鲜活的本能。一只看不见的镜头
欣慰地将现场扫除干净。如果他会读明天的
新闻报道,他将看到一些神情娴静的鸟——
海鸥必须在黎明前泅渡清白
他们排着队,等候长长的浪推开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