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的诗
西游记

他乘地下铁回家
四平八稳地贴紧椅背,看着
白而润的扶手们在空气里袅袅摇摇
像艳史里可做掌中舞的贵女
邯闪于头油、口水和羊肉的膻腥间
间歇的冷气是她们体内的蜂
——被钟摆熬出的小痉挛。

这里的地下系统历来不发达
就像这里的陵墓一样由来已久
住在里面的红颜枯骨早指挥不了
精神科和考古系
以外的任何事物。
另有一批规划师们意见很大,但说到底
这并不是自家的人生。
不必锱铢必较,也要因地制宜
先人们都说要学会忍让,那就忍忍
只让

车要爬坡,要拐弯,
要怕又爬,要拐又怪
变道的时候车厢里的人都佝偻着
作鹤翔虎行鱼游式,一尊尊
像墓道里金银石木铸就的兽。
“狗琋犹有斗,恶有士而无斗矣!”
圣人竟也会问这种蠢问题。他想起来就要笑。

他成年后就离开家
但这里的一切仍旧好像未成年。
刚刚擤完鼻涕的手就去掰扯食物
扔进破口的粗瓷碗,
还大声地嘲笑他惯吃的活章鱼
其实这座城市的每条街道
都是黏腻湿润的爪,伸进他的喉头
逼他强呕出半生风霜。

秋天来临后他就三十了,
每餐吃面,不如何地做梦
还给明天穿衣服
他逢人便说他是主动回来的,
并隐秘地等待自己的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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