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关
“花市灯如昼。”
——欧阳修《生查子·元夕》
1.
球市街的花市一直亮着灯
橱窗内外红眼睛对红眼睛：
无眠的人红在心里
念旧的人红在血里。
像一群徒劳打转的长腿兔子
梦想一脚就跨过许多岁月。
但此刻他们只能跨步到江畔
高擎着花束如浮板
从倾颓的记忆里跳水
捕捉尚未湿透的淡盐味面影。
新年的钟声沉稳
心里却一直有大风呼啸
吹动白色的棉布门帘。
2.
“这里没有一样新东西。”
路过的阿姐讲，声音低低
好像只是抚了抚鬓边的碎发。
这不难识破，尤其在正午
金粉油彩都流出一丝轻薄的媚意
是年纪太轻的错失——
像一群大呼小叫的少年人，
真心敬服的不多
想打倒的无穷。
可是到底，年轻总归可爱。
“总该有些什么是旧的吧。”
这里，这地砖是旧的
只是被游人踩得乌沉沉的
揣摩不出一丝端倪。
驾鹤凌空的梦也是旧的，
当年的老道也许归了天
也许酒醉一交
恰跌在此刻面前的青砖。
远山皆故交，
路远可解愁。
3.
此地的吃食异常稠密
一层芡汁一层酱汁
像在泥金的缎子上再织金花
诚恳地要锁住你的唇齿
闷住一腔子的闲言与热气。
静一些，
人生似乎从此就能安稳些。
我们捧着碗鱼糊汤粉出来
像幼年举起一杆纸风车
似乎瞬间就可以长到无限大
大到足以敞怀拥抱世界
热爱每一张不相熟的脸孔
过早时间
人人闪烁。
注：据“湖北经视”报道，武汉春节花市火爆异常，似因新年装饰需求以及报复性消费心理。另据称，花店所销多为菊花。